橘子汽水（全职高手/叶橙）
*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留给夏天作纪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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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夏天。是明媚阳光让人睁不开眼，是微风不动声色地摇动斑驳的树影，是闷热的傍晚有鸟群掠过被夕阳染红的远空，却又在瞬息万变的下一个刹那遭遇一场瓢泼大雨。空气中混合着被迅速蒸发的潮味和散不透的躁动，在大汗淋漓中挥洒着仿佛耗不尽的热情，再演就一场场独属于青春的离别。
这一切对叶修来说都是窗外的风景。他的夏天里标志性的元素，除了电脑屏幕中战况依旧，大概是绿豆汤的热气顶得高压锅嗤嗤作响，和玻璃瓶装饮料透过瓶壁传到手心的清新凉意。
叶修十五岁的夏天里，遇见要记挂一生的挚友，遇见花蕾般将开却未开的最初爱恋，也遇见苏沐橙以后年年都要煮的绿豆汤。他彼时还未见识到苏沐橙有多厉害，只当她是煮绿豆汤都要小心翼翼丈量锅中水位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他刚在苏家兄妹的小小出租房中逗留的时候，偶尔也碰上苏沐秋不在家，便一个人厮混在破旧电脑屏幕后，最多偷偷瞟苏沐橙几眼，鲜少有互相说话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怕小心思容易泛滥，总之都怪罪给敏感的青春期，带点躲避的意思。
结果这天下午，装着绿豆汤的高压锅开始欢歌起舞的时候，苏沐橙被打到苏沐秋留在家里的手机上的一个快递电话叫下楼去。快递催得急绿豆汤却还缺口气，苏沐橙无奈只好临下楼前嘱咐叶修过个三分钟帮她关个火。那个时候她都还未曾当面叫过他名字，语速也始料未及地不平稳，胡乱说几句就跑开了。
虽然一路想着快点回来自己关火，却被一点小插曲拖延了片刻，回到家的时候就真的发现煮绿豆汤的高压锅还在声嘶力竭地挣扎。
鬼知道叶修搞什么鬼，或者他单纯只是没机会停下手，总之苏沐橙一头扎进厨房大呼小叫地关掉煤气开关的时候，他才猛得回过神来，哗啦一下推开手中键盘和鼠标。待他也冲进厨房，高压锅的热气还一个劲地冒不停，他看到苏沐橙惊魂不定的眼神，仿佛还在后怕面前的高压锅刚刚没有爆炸。
叶修觉得比起解释，好像还是道歉更合适一点。
‘对不起。’他语气诚恳，连表情都由衷沉痛的样子，就差去阳台搬一块搓衣板来直接跪下了，‘下回我一定记得给你关火。’说得像是很笃信苏沐橙会给他悔过自新的机会一样。
“我喜欢喝橘子汽水哦。”苏沐橙瞥叶修一眼，不为难也不妥协很有不怒自威的架势，“小区东门小面馆就有卖。”却还补充了一个贴心的领路指南。
叶修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结果硬生生搞错了东门跟西门，然后找到面馆押了钱答应把玻璃瓶还回去，折腾半天才总算气喘吁吁跑了回来。进门的时候苏沐秋已经在客厅饭桌前坐下了，苏沐橙盛了浅浅一碗刚出锅还没凉下来绿豆汤，递到他面前要他尝味道。
绿豆汤袅袅腾腾的热气氤氲出薄薄水雾，好像又多熔化了盛夏几分。苏沐秋捧过碗，也抬起头看到了抱回来两瓶橘子汽水的叶修。
“烧好的绿豆汤不喝，还去买饮料？”男生间熟稔起来总快一些，苏沐秋对叶修说话可一点都不带客气。
叶修被呛了一句，转头却看到苏沐橙眉眼弯弯的模样不发一言地只顾笑。玻璃饮料瓶紧紧贴着他手掌心，也不知道是凉意太舒心，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太美好，甚至让他都有点沉醉。
叶修把两瓶橘子汽水放到了饭桌上，对苏沐橙投去一个讨饶的眼神。
‘给我也盛一碗呗。’他对苏沐橙笑，大概意思是要把高压锅的事情一笔勾销。
“好啊。”苏沐橙答应得利落痛快，转身往厨房走的时候，还特意冲叶修眨了眨眼。
苏沐秋自然是没看见的，所以也没察觉那一瞬间在空气中浮动的温度。否则这溜来转去的小暧昧曝了光，叶修恐怕是又要重新流落街头。
绿豆汤的小事故就这么平安结了尾，从此以后便不再在他们的生活中被提起。倒是叶修从此记得了苏沐橙喜欢玻璃瓶子装的橘子汽水，暗中承包起了她每个夏天的汽水供应权。
这样的夏天过了三两个，天意不都遂人愿，总有些故事要启新章，而有些人要离开。
原来的惬意和无畏都戛然而止，夏天仿佛只剩下了聒噪的蝉鸣，所有生机都被剧烈的高温蒸发成了干瘪的皮囊，除了闷在心头的怅然若失，就只有一言不发的沉默。
叶修也并不比苏沐橙好到哪里去，只是他设身处地为苏沐橙想一想，就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立场，去说哪怕一句劝解的话。
本该是多好的夏天啊。叶修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象几个人围坐在桌前喝一碗冰镇绿豆汤，然后高谈阔论着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梦想的日子，想象那样的日子一直延续过了整个夏天。
然而他也就只敢自己想象一下而已。小心翼翼地一步都不敢逾越地守望着苏沐橙散发出来的忽明忽灭的光亮，好像一个伸手带动的风，就会摇乱她的火苗。
直到他有一次提前结束了战队的训练，绕路想去买家里缺了的日用品，走过了离他们住处不远的露天游泳池。还没有到开放的时间，游泳池周围一片寂静。他漫无目的地从锁了的铁门往里张望，却望见水泥台阶的一截阴影里坐着一个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
是苏沐橙。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他隔着大铁门仔细看了一会儿，看到她垂落到膝盖的发丝，细小的透过连衣裙的棉布渗出来的汗水的痕迹，唯独捉不到她的眼神。
‘沐橙？’他隔着铁门和一大段空空荡荡的水泥台阶喊她，才发现嗓子干得要冒烟，致使那句喊声枯涩又艰难，几乎要在当空烈日下消散殆尽。
但是苏沐橙还是转过头来看到了铁门外有些无所适从的叶修。她的表情落在阴影里，照样是看不清眼神的。
‘今天结束早。’叶修还是看着她，却什么都没有问，‘回家吧。’
“以前常来看哥哥游泳。”苏沐橙冲游泳池的管理员挥了挥手，打开小门走了出来，“时间久了这里的阿伯就认识我了。”
也没有别的解释，算是互相如履薄冰般避开，或者干脆就是心有灵犀。
后来叶修就学会了去游泳池边找苏沐橙。他想苏沐橙有足够的理由不想待在家里。虽然那些影子存留在他们曾经会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路的角角落落，但是家里总要浓厚一些，浓厚得如果失神喊一声，都好像能听到回应一般。
确实是太压抑了，而水大约总能给人一些原始的安慰。这个城市虽然离海不远，也有江有湖，但是离家最近的，就是这样小小一方水池。在没有人的时候，寂静温柔地似能抚慰伤口。
但是加练完八点半到家还发现苏沐橙不在家里的时候，叶修还是有点慌的。苏沐橙通常在游泳池开放下午场的时候就会回来，这会儿眼看着夜场都结束了？叶修越想越后悔没有从游泳池面前那条路走，锁上门就又跑了出去。
还没有到游泳池的时候他先经过了先前去买过日用品的超市，玻璃门上贴着夏季饮料节的大海报，他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等叶修来到游泳池的时候，夜场已经走得没了一个人。小门没有关，他穿过去的时候远远看到管理员在刷消毒池，然后就看到苏沐橙依旧坐在窄窄的水泥台阶上出神。
夜色里还透着吹不光的热气，像是有一层薄膜扑在鼻子前。苏沐橙的长发在晚风里摇晃，当空一轮明月缺着小半个，却还是照得池水粼粼生辉。
苏沐橙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却也没有回头去看，然后叶修把买来的橘子汽水递到了苏沐橙眼前。他还特意在冰柜里挑了一支冻得微凉的，此时玻璃瓶身上浮着一层密密的小水珠。
‘你看我给你买了升级版呢。’他笑说，语气里还有一点点骄傲，‘请你喝橘子味的波子汽水。’
苏沐橙扭过头去看他，眼神沉静地像是此时黑幽幽的池水，脸上的笑容淡得几近空空荡荡。叶修觉得自己看得很真切，苏沐橙就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她从不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哭，可能是说服不了自己去牵连一个人来一起难过。所以她既然能转过头来看他，就一定不会落泪。
“那你帮我打开吧。”她声音明明很平常，震动起的空气擦过叶修耳畔，却摩挲出淡淡酥痒。
‘哦，我看看怎么开。’叶修不自觉就慌了神，他其实很想说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依靠我，却总不能判定自己有没有资格被她依靠，于是只能用沉默来打发犹豫和担心，却不料苏沐橙只用一句话就推开了一扇沉重的门。
叶修感到自己心底骚动着说不出来的小雀跃，借着朦朦月光把瓶子颠来倒去地看起了汽水的开法。然后撕开瓶口的塑料纸，用塑料瓶盖按下了悬在半空的玻璃滚珠。
“嗤嗤——”小小的玻璃珠落入被颠了几下的汽水中，瓶口一被打开几条水柱就当头冲着叶修喷了过来，沾湿了他的脸颊和颈侧。
叶修突然觉得有点尴尬，空着的一只手刚要去抹湿淋淋的汽水痕迹，却被苏沐橙抢了先。
他是真的愣住了，觉得自己动弹不了，苏沐橙一只手擦过他脸上和脖子上挂着的水花，另一只手接过了他手上的玻璃瓶。
“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动作温柔到缠绵，语气却严肃又冷静。
‘知道啊。’叶修无奈，‘橘子汽水嘛。’却还是答得光明磊落。
“知道你还浪费？”苏沐橙用责怪的眼神注视着叶修，叶修却莫名地释然起了她眼中终于又有了黑以外的颜色。
映着小巧的一只玻璃瓶，亮晶晶的，一点点发着微光的橙色。
‘是我的错。’他很是坦诚地跟她道歉，‘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沐橙不说话，拿起瓶子喝了一口汽水，站起身走下两格台阶来到了池边。
“原谅你也可以啊。”她转过身来面向叶修，“但是得罚你绕游泳池跑三圈才行。”
她眼中浅浅的笑意，直让叶修觉得眼花缭乱。然后他一步跳下台阶，还俯下身做了个起跑的动作。
‘那可说好了，我跑三圈，你以后——’他说着低下头去，又停了三秒钟才继续说下去，‘想喝汽水的时候还是告诉我。’
叶修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跑过步了，这三圈本没有多少路，却着实让他跑得气喘吁吁。但是他每次去看苏沐橙，都会看到她坐在池边矮矮的起跳台上，目光跟随在他左右，一刻也没有移开。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跑完三圈停在苏沐橙面前的叶修，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那么快。
“汽水很好喝。”苏沐橙晃了晃空瓶子，玻璃珠在瓶颈内凹的位置来回滚了几下，发出几个清脆的音符。
“你下次还给我买这种吧。”她补充了一句，像是要回答叶修起跑前擅自做的决定。
‘这有什么难的。’叶修拍了拍胸口，终于理顺了呼吸，他抬起头去看还坐在起跳台上的苏沐橙眼里的光芒，足足能和月色一争高下。
‘你要月亮我都摘下来给你。’所以他大概是脑子一发热，就脱口而出。
“那你摘吧。”结果苏沐橙倒是从善如流，还朝月亮的方向扬了扬手。她无意为难，只是从未见过这么不切实际的叶修，好奇地想挤兑一下试试。
‘好。’叶修却不愧是叶修，反应快得连苏沐橙都要接不住，然后他二话不说，站到池边甩掉凉拖就噗通一声扎进了水里。
那一刻的叶修，就像一颗小小的玻璃珠一样，落在苏沐橙的心里，溅起一片水花。苏沐橙就这么看着叶修扑腾着在水里，誓要兑现诺言哪怕捞也要捞个月亮给她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是好景不长，叶修扑腾两下过后就胡乱得划着水朝岸边靠过来。
‘这里水有点深啊。’他好不容易攀到了水池边缘，这才能好好说话，‘我不会游泳。’
苏沐橙笑得都要停不下来，她看着浮在水里的叶修一脸狼狈的样子，却只顾在意他浸得直滴水的头发，和头顶上映出的盈盈一片月光。
不知道还有多少时光可以同属于他们两个人，但她知道至少这一刻，她不但在他身边，还在他心里。
她朝他伸过手去。
“回家吧。”她说着，落下悄无声息的一颗泪。
那之后，苏沐橙再没有一个人去过游泳池。
叶修的夏天，除了有豆粒酥软口味清甜的绿豆汤，还有嗤嗤冒水花的橘子味波子汽水。
一度为了不浪费，叶修甚至改良了开瓶方法，能让玻璃珠落得风平浪静。
“可是这样就不好玩了呀。”苏沐橙坐在沙发上看着身边的叶修捏在手里的汽水，不无遗憾地表示，“总觉得少了一点夏天的味道呢。”
‘当年不让我浪费的人是谁啊？’叶修一脸无奈，空着的一只手伸过去捏了捏苏沐橙鼓鼓的腮帮子，‘我哪敢惹你？’他笑着说。
“原谅你浪费一点点啦。”苏沐橙挪过去一点，往后侧了侧身把下巴搁在了叶修肩头，很是大度从容地宣布。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叶修笑了笑，苏沐橙的要求怎么能拒绝，他豁出去心想哪怕苏沐橙等下反悔又要让他去跑圈他也不怕，毅然决然地把塑料盖按了下去。
一小股冒着泡的水花哧溜就喷了出来，照例有几滴让他自己遭了秧。看到苏沐橙在边上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他都有点不知道这个小游戏到底哪里这么有趣了。
他把瓶子放到茶几上，往苏沐橙的方向推了推，摊摊手想去抽张纸巾把自己的脖子擦擦干净，却不料又被抢了先。苏沐橙按住他的手，转过身来就舔起了落在他颈间的几道水痕，柔韧的舌尖周来转去，还一副轻易不罢休的架势。
日子已经又过去了很多个夏天，他们曾经不确定的未来，化作了可以彼此消耗的漫长时光，却始终有一些印记，像是属于夏天的抹不去消不掉的图腾，让人都不忍心碰坏一点点。
他早已习惯了她温热的气息，而她也知道她始终占据着他的心。
‘有这么舍不得浪费吗。’叶修索性揽过了苏沐橙的腰，游走的舌尖扰得他脑中一小片酥麻，只能哑着声音笑问。
“嗯，我最喜欢橘子汽水了嘛。”苏沐橙一路舔到了叶修耳畔，伏在他耳边低声细语。
‘你这到底是喜欢汽水，还是喜欢我啊。’叶修心想他觊觎橘子汽水的地位已经很久很久了，总算找到个机会把话问问清楚。
“你猜呢。”苏沐橙刚仰起脸冲叶修狡黠地眨眼，就被叶修抓到了空隙，稳稳地咬上了她的嘴唇。
——那还真是非要问清楚不可了。
苏沐橙的夏天，树影和远空都是属于阳光和骤雨的，而橘子汽水和他，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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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我在店里看到了一片橘子味的波子汽水，觉得好可爱啊，拖了大半个月写了这个。没什么逻辑，结构也不太好，纯粹希望能有一点夏天的风物诗的感觉（笑）。
